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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一章 劫离道观小说: 大明宣德皇后 作者: sun探花郎 更新时间:2020/2/9 20:28:38 “素颜明寒雪,清香任晚风。可怜浑似我,零落此山中。” 夕阳下,映照着也许是冬天里的最后一场雪,因为立春已过。道观中的雪地里肃然屹立着几株白梅,积雪包裹的枝干上成串开放的白色花朵透出幽幽的暗香,虽无颜色却仍掩不住即将到来的春的季节。 室内,透过木格的窗棂,一身蓝布棉袍的唐骏坐在窗下的一张书桌旁手握一卷书,目光看向窗外的雪景和白梅花。心中想着写这首《咏梅花》的宋代诗人李少云,年轻时也曾满腹才华,年老后却贫困潦倒无可奈何的凄凉晚景,不由得一声低叹。感慨到自己何不是与他同命相怜,似自己如今这般困于汉王府囚于道观中的境况,还不知以后是个怎样可悲的下场。 门开了,两年来长高不少,越发清丽明艳的穆姑娘迈着细碎的脚步走了进来,眼波流动,她转头看了窗边正在沉思的师傅一眼,然后将几块木炭夹到火盆里,又用扇子轻轻地扇了几下,火苗蹿起。怕打扰了师傅读书,便坐下来默默地望着红彤彤的炭火出神。火光里的穆可心眉如新月,眼若星辰,鼻子秀挺,唇若点朱,俨然一清丽佳人。 “可心,来了?” 唐骏终于开口相问,嗓音有些暗哑。 穆可心听得出师傅疲惫的声音里固有的那一丝清冷和凄楚。但她知道师傅虽话语不多却是个心地善良的人,对自己一直是关心爱护,觉得他有时像一位温润的兄长,有时又像一位严厉的父亲。可是师傅是个苦命的人,年轻时失去了爱恋甚深的表妹,寂寞无助离家出走孤苦一人。后来为了给王爷治病进了王府,救了王爷,却又情非得已和自己一样因为纪大大的事被囚于这道观之中。可是即使这样,那位心思歹毒的汉王王妃韦氏还是不放心,为了限制师傅随意走动,半年前竟背着王爷请术士来道观,用点穴之法害的师傅双腿行走不便,如同残疾。 那是夏日里一个湿热的夜晚,王妃的贴身侍女影儿带着一个彪形黑脸长髯大汉来到观中,说是奉王爷、王妃之命特来看望唐先生,门口的两个侍卫犹豫片刻只得放行。 文弱儒雅的唐先生身穿原色丝绸常服,一只手摇着扇子驱赶着蚊虫正在灯下读书,闻言一怔。自从隐居道观以来,除了一日三餐府中厨房供应,从来就没有人进得来,今晚却是不知何人到访?唐骏虽不明就里,还是客客气气地站起身迎客入座,让可心奉茶。王妃侍女影儿见了唐先生笑盈盈地放下礼物,躬身行礼寒暄了几句。那黑脸大汉却立定拱手冷声言道: “唐先生,在下受王妃之命,不得不为,得罪了!” 说罢忽得侵身上前单掌如风劈向唐骏后颈。 “啊!你们好大胆!为何要害我师傅?———” 望着立时昏倒在地的师傅,穆可心吓得惊叫一声,慌乱中急忙冲过去挡在师傅前面。又忿而怒言道: “我师傅救过王爷的命,你们对师傅如此的无礼,王爷知道吗?你们就不怕王爷怪罪!” “一个小丫头片子,竟敢多管闲事,还真是自不量力!” 影儿却面带讥笑地走过来,一把将穆可心扯起来狠狠地推倒在地上,冷冷的威胁道: “作为王府的下人,过份的伶牙俐齿可不是一件好事。哼哼,也难怪,你是没领教过王妃的家法,看来你是有些活腻了!” 说完一脚踩住穆可心的胸口,对那黑大汉摆头示意。只见那人面露凶光运气丹田,扬起手臂瞬间以二指猛点唐骏腰臀穴位数处。然后也不顾唐骏是死是活,二人匆匆离观扬长而去。 “师傅!———” 穆可心摇动着昏迷不醒的师傅,心惊胆颤的嚎啕大哭。 半年来,唐骏虽然也曾让可心帮自己扎针药灸,但效果不大,现在仍是举步维艰。 听到师傅问话,穆可心急忙站起身恭敬地答应着; “是,师傅,您坐的太久了。外面雪地里也不好走,我扶您起来在屋子里活动一下腿脚如何?” “哦,是得活动活动了,但在屋子里我自己能行,不用你扶。” 唐骏慢慢站起身,突然感到双腿痉挛抽搐传来一阵酸麻巨痛,立即用力扶住桌子才勉强得以站稳。穆可心见师傅疼的眉心紧蹙,额上一层薄汗,心头一紧急忙上前扶着师傅的臂弯,待师傅缓过劲来后开始小步瞞跚着在地上走动。唐骏没有继续拒绝可心的帮助,慢慢挪动着,还偶尔与可心聊一两句天。 可心望见师傅的脸色有些苍白,轮廓深邃分明的脸庞透着一抹矜贵的清冷,如水般清澈黑亮的眸中竟时而闪出一丝罕见的温柔。可心喜悦地揉了揉眼睛,心想师傅出身名门世家,也许本来就是一位温文尔雅的君子,只是对表妹用情太深,伤得太很,才把自己藏了起来埋得严严实实让人不可觊觎。 “可心,《千金要方》还在看吗?” 可心闻听亦喜亦惊,心中犹如卧着一只惶惶不安的小兔子,因为师傅还从来不曾主动问询过自己的学业,望了一眼师傅那秀气却有几分冷硬的唇微微勾起的诱人弧线,可心脸色微红,低下头声音软糯的答道: “在看,看到论用药篇。” “说一说都学到些什么?” “上药一百二十种,为君,主养命以应天。无毒,多服久服不伤人。欲轻身益气,不老延中药一百二十种,为臣,主养性以应人。有毒无毒,斟酌其宜。下药一百二十五种,为佐使,主治病以应地,多毒,不可久服。———” 唐骏微微颌首,温和耐心地说道: “唔,———,要好好学,用药开方很重要,人命贵于千金。切记用药有单行者,有相须者,有相使者,有相畏者,有相恶者,有相反者,有相杀者。———” 说起行医用药唐骏就变得话语生动轻松滔滔不绝,白皙清隽的脸庞眸光流转,熠熠生辉,充满了仁爱和智慧。穆可心望着眼前虽年长于自己二十多岁,却依然英俊如斯的师傅的眼睛,竟觉得自己好似跌进了一个大坑,还是爬不出来的那种。 师傅是个真正有本事的人,就连王爷都对他敬重三分。师傅中了王妃的暗招,可心本想立即去告诉王爷,但师傅却不同意,宁愿委曲求全。可是王爷还是从侍卫那里知道了。管家为此私下里求着可心姑娘告诉唐先生,不要再嫉恨王妃和影儿,因为她们都已经受到了王爷的严厉惩罚。王爷严惩她们不只是因为唐先生受了伤,而是让她们知道谁才是这汉王府说一不二的主人! 王妃寝殿里,汉王朱高煦面色青紫怒冲冲而来,冰冷的目光恶恨恨地瞪视着跪在地上的韦凤娘,声色俱厉地呵斥道: “!就是改不了贱性!给你三分颜色,你就敢开染房了!不识抬举的东西!你以为你是谁,本王安排的事你也敢插手,不是没有警告过你,还敢动本王的人,信不信本王叫你这个再也看不见明天的太阳!” 见王爷动怒,韦凤娘想起此前死于王爷剑下的侧妃郑氏,不由得花容失色却仍在战战兢兢地为自己狡辩: “王爷息怒,———妾身无知,妾身原是一番好意为王爷着想,免得唐先生耐不住寂寞私下里现身走出道观,给王爷带来麻烦,并不是存心伤害唐先生。再说唐先生清高不近女色,现在受伤活动不方便,逼不得已就得依靠穆姑娘侍候,说不定就此日久生情,成全了王爷的美意。” “啪!啪!” 朱高煦的大手毫不留情的扇了韦氏两个耳光,更加怒不可遏: “巧言令色!你把唐先生害成残疾反而有功了?不要以为替本王做了一点小事就变成一尊大佛汉王府盛不下你了!“未嫁从父,即嫁从夫,夫死从子”你韦家没有教你吗?胆敢爬到本王头顶上去了,就不怕摔死吗?本王能立你为王妃就能废了你!不想死的就赶紧给我把人找回来,替唐先生解了穴道!” 韦凤娘双颊乌青肿胀,嘴角流血,流着眼泪,含糊不清的赶忙点头答应: “是,王爷,妾身马上派人去找。只是那人是一江湖术士,来去无常,请王爷宽限时日,妾身一定能找得到。———” “你最好能找得到!做错事就要接受惩罚,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,本王没有不打女人这个禁忌,不管你是谁。你不是喜欢动家法吗?那就家法伺候!” 韦氏望着朱高煦充满戾气而猩红的眼睛,这个衣冠楚楚,高大的宛若神祗的男人,像疾风中的枯草般簌簌摇曳,脸色一片惨白,浑身颤抖———。 “王爷!看在王妃每日辛苦操劳的份上,就饶过她这一次吧!” 跪倒在王妃身后的贴身丫鬟影儿突然膝行数步,替王妃乞求。 “呵呵,还真是勇气可嘉!勾结外男,进府行凶,本王岂能容得你!” 朱高煦狞笑一声,抬起右脚朝影儿窝心踹去。 “嘭!”的一声,影儿整个身子飞向后面的墙壁又弹了下来,口中呕出一滩鲜血,连声音都没有来得及发出就昏死过去。 夏日很快过去了,秋天也已进了尾声,树叶纷纷凋零。也许那个江湖术士黑脸大汉是存心躲避,也许是王妃韦氏的人早已经杀人灭口,所以一直没有得到他的任何消息。 王府中王妃韦氏称病,影儿废了被遣送出府,府里是侧妃金氏在管事。道观的侍卫又换了一拨,王爷虽然没来道观看望过唐先生,但唐先生的饮食起居物品供应规格,却是明显提高不少。菜肴精致丰富,时令水果不断,冬季棉衣被褥准备齐整,烤火取暖的木炭也送的充足。唐骏在穆可心的细心照料下安然度日,他读书,写字,时而給穆可心讲一些医药方剂,药材的炮制加工。管家每月送来零花钱唐骏都让可心去购置一些书籍,“盛世古董,乱世黄金”,但这两样对于囚在道观中又身有残疾的唐骏来说,实在是没有什么意义。只是在一个寂静的夜晚这一切都发生了改变。 唐骏素来浅眠,深夜里听到细小的动静就会醒来,他坐起身感到有人进了自己的房间,直到一只手掌捂住了他的嘴,听到低沉肃然的耳语声: “不要出声!唐先生,我们不是歹人,不会伤害你,只是带你出府去给我们老爷治病。” 出府,去帮人治病?唐骏没有挣扎,他知道自己挣扎也没用。他也不想喊叫报警,怕惊动了隔壁的可心姑娘,给她招来不必要的伤害。正想问来者是何人?去哪儿治病?嘴巴已然被一团布塞住,装进了一个袋子,被人背着,然后越过高墙来到了府外的树林中停靠着的马车里,疾驰而去。 唐骏心知自己困于汉王府数年,现在终于得以解脱,只是这样的离开,同样使他不安茫然。 王府道观的侍卫很快发现异常,唐先生失踪了!急忙报知王爷,大批马队派出四面追击,可是直到天明也没有发现任何踪影。 师傅不见了,穆可心默默地坐在窗边师傅读书时常坐的椅子上,这里还留有师傅的气息。想起师傅身穿白袍,端庄的模样,温和的眸子,时而露出的一抹迷人的暖笑,穆可心不禁泫然泪滴。师傅并不情愿呆在这道观中,他走了就自由了,只是不知是何人掳走了他,有何目的,会不会伤害师傅,不免又替他担心。 人世间,有一种情感,叫缘分太浅。有一种陪伴,叫你在心间。有一种遇见,叫相见恨晚。 师傅走了,也许今生与他无缘相见,再无机会告诉他自己对他的那份倾慕和爱恋,她觉得心里空洞无物,里面没有血液,只有阵阵寒风。她擦干眼泪喃喃低吟,但愿师傅还能听得见: “君生我未生,我生君已老。君恨我生迟,我恨君生早。恨不生同时,日日与君好。———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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