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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4-25 00:24:2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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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说豪雄第二节

小说: 龙门 作者: 大雪长弓 更新时间:2020/2/12 19:31:41

每个月打一个较大的胜仗,

如象平型关、台儿庄一类的,

就能大大地沮丧敌人的精神,

振起我军的士气,号召世界的声援

————

朱道南:“这个你有所不知,崔家富甲峄县,其源起便是这煤矿。相传,崔家先祖,早年间便替一山西人做事,从事煤炭生意,自山西人手里学了不少本事。在乾隆年间,崔家已是富比王侯了。崔老先生在世的时候,手中土地已有一百二三十顷,这个可比王兄你多了去了。”

王三台嗫嚅道:“这个……,嗨……,我手里这几顷薄地,怎么能与崔家相提并论,朱兄休拿我打趣。”

朱道南笑笑又道:“崔老先生见其子身入翰林,人前更觉显贵,高兴之余,便着力经营了一个翰林府,占地也得有十五六亩吧,那亭台楼阁,精致之处……,不说也罢。家业大了,就需要人手守卫。崔老先生置买洋枪洋炮,办了保家局子,守家护矿。可以说为了这份家业算是操碎了心……”

李彦召淡淡的道:“那又能如何呢?终了也不过一抔黄土掩身,纵是帝王将相也得走这一条道。”

王三台正欲反唇相驳,却见朱道南微微摇了摇头,当即收口。

朱道南:“有道是,老子挣钱,儿子花。崔老先生谢世后,偌大一份家业便到了崔翰林手中。这崔翰林官也不做了,在家族之中安心做起族长来。平日里没事时,便琢磨如何花钱。请人设计并扩建翰林府,名花异草常有,假山流泉在目,奇鱼珍禽不断。这一建就是十五六年,当真是钱如流水手中过,岁月静好园中留。”

“崔翰林把这新扩建的园子取名‘似园’,平日里于园内琴棋书画消磨时光。也作作诗文,像《宦游诗草》、《似园诗集》便是他的大作。”

“以上所说皆是崔家内部的事,都是为自己所做。如果说崔家为社会所做之事,有一件颇值得一提,那就是民国二年,崔翰林捐出耕地上百亩作为公田,办义学一所,这就是‘齐村义学’。有了这所义学,附近孤寒学子便可免费入学,识文断字。故而这算是善举一桩吧。”

“如果说还有一事可提的话,那就是讲学。翰林崔广沅是个有学问的人,还记的吗,‘峄阳书院’,县城北门那个,那个地方,他常去讲学。这是他为峄县人做的第二件事吧。”

王三台:“县城北门的确有一个‘峄阳书院’,曾经改名为‘峄阳学堂’,现在改名叫‘峄阳小学’了,是吧?”

朱道南:“不错,是这样,王兄曾经去过?”

王三台:“只是打门口路过,却不曾进去,记得不是太大。”

朱道南:“不大,一间‘堆石书屋’,五间讲堂,几间住的地方,建于乾隆年间……,是乾隆十六年吧?!也就是仅供二三十童生吃饭、学习、休息。不只翰林崔广源在内讲学,但凡名士都被邀请。另一位光绪年间进士王宝田也在此讲学。”

王三台:“王宝田?”

朱道南:,这一点可与翰林崔广沅不同。他思想上有些守旧,看不清时代潮流,曾做过张勋幕僚,。为乡里所做之堪值一提的是编纂过《峄县志》,二十五卷,受县令王振录所邀。”

李彦召:“提到书院,我滕县也有一所,叫做‘道一书院’。相传建于元朝大德年间,距今也有六百多年了吧……,最初叫做什么‘性善书院’;明朝天后年间重修时,加了一个‘道一堂’;乾隆年间重修时,这‘性善书院’才称作‘道一堂’;光绪元年,县令洪用舟重建,一个四进的大院子,讲堂为主,另外讲堂两翼光考棚各有十八间。较有气势。”

朱道南:“这个书院早啊,滕县历来人文荟萃,不是没有原因,从这书院所建年代便可窥其一斑。”

王三台:“不只早,而且规模很大,把峄县城的‘峄阳书院’和台儿庄镇的‘兰陵书院’加起来,也没有一个‘道一书院’大。”

李彦召:“这个‘兰陵书院’也不是很大,比那个‘峄阳书院’还要略微小一些,是吧?”

王三台:“是比‘峄阳书院’小,而且创建的年代也比它晚,晚了三十多年,不过都是乾隆年间,当时的县令……,那个创建它的县令……,叫……,叫……张玉树吧。”

李彦召:“是张玉树,王兄,真难为你了,还能记得。”

王三台:“呵呵,李兄,不是你小看我,实在是这张玉树在咱峄县口碑太好,我就用心记了点。他是陕西武功人,在咱峄县,他当这县令他都当了三任。三任!一个地方三任,一般人想都不要想。为什么啊?大清朝有律令啊,一任三年,不得连任,可人家就是干了三任。”

李彦召奇道:“这就怪了,他背后有人?”

王三台:“你看,李兄,你这见地就差了不是,若是背后有人,他还不早就升了?!还干三任?这是人堂会干,能干,而且老百姓不愿意让他走,他走的时候坐轿,老百姓就拦他的轿,他下轿步行,老百姓就扒他的靴子。最后本地士绅上书陈情,这才得到吏部特批,准予留任。这一干就是十年哪,走了后,他的这靴子老百姓也没让它消停,放在南城墙的墙洞中,还写了几个字,叫什么‘贤侯遗履’。古有一句话,叫什么‘清官留靴,脏官留帽’,这事,在咱峄县就是一个真实之事。”

李彦召:“哎呀,这官当到这份上,着实不易,这可是真正的父母官哪。”

朱道南:“《峄县志》载:‘张玉树视峄如家,爱士民如师友’。还不止于此,此人后来任云南临安知府。因积劳成疾,病故于任上。当地百姓群众感念其恩德,青年壮者,自愿报名,将其遗骨一直由云南送归武功家乡。”

李彦召更为惊异:“竟有这等事。”当下不胜感慨。

王三台:“李兄,你又如何记得张县令?”

李彦召叹道:“说来惭愧,也是巧,此前数年,曾到台儿庄,得见一碑,碑名曰:重修兰陵书院议立规条碑记,,碑上有语:‘书院系前任张公讳玉树建立,嗣因经费抽取,以致中废’。立石日期为嘉庆二十四年。而此前更早曾到峄县城东南之匡谈村,知匡衡墓也是张玉树重修。是以便留了神。”

王三台:“张公真乃异人也。”

“还有一事”,久已不言语的褚突然插话:“你们还记的独杆轿吗?”

王三台:“独杆轿?知道,知道,每到庙会的时候就有表演的。”

褚:“相传这个独杆轿舞就是张公在时,本地人所创。张公走后,也就延存了下来,也是一种纪念吧。”

王三台:“这个好,是该纪念。匡衡乃我地方名士,修其墓,对我地方士子也是一种激励,精神永存。建兰陵书院,以为后来人,着眼甚远,令人钦佩。”

李彦召:“王兄,你这份家业也是不小啊,就没想着为地方上做一些事。”

“嗯……”,王三台沉吟着道:“不瞒李兄和朱兄,这两年还真的在筹划着做两件事,这第一件便是修一个大水坝,你们也看到了我这村右后方三面为山,形如一个大簸箕。每年夏季雨水时节,山洪下来,上好的庄稼也就完了……”

李彦召:“这是正事,修堤立坝,蓄水成湖,涝时缓水,旱时供水。闲暇也也可放几尾鱼。再建几个亭台水榭,高塔危楼,沿河排柳成阴。背后青山,山前碧水,头上顶蓝天,戴白云。江南风光咱也不逊它,更别提那‘金匡谈,银闾巷,半山半湖永安庄’了,那时节,我李彦召也来此享享福,届时,王兄可别欺我外乡人。”

王三台忙道:“哪里,哪里,李兄说哪里话。”

李彦召笑道:“我也不怕你欺生,你这湖我先给你起个名字,也算有我一份功劳。那时我来观赏,也算个心安理得。叫什么呢……?北许阳水库……?北许阳湖……?不妥,显不得王兄业绩。王三台湖?王三台水库?也不好吧!王兄的名头毕竟还太小,能不能镇得住虾兵蟹将,土地河神,这可难说,这可如何是好?噢,对了,那要修的那水坝,边上是不是有个督公唐山?”

王三台:“有啊,怎么了?”

李彦召一拍手,笑的烂漫:“这就好了,你就借了督公贾三近的名气,再在一边立块碑,记上你的大名,这就齐了。”

王三台一头雾水:“借他的名,怎么借?”

李彦召指着他:“聪明人怎么如此糊涂,有山就有水,有督公山,就不兴有督公水库、督公湖?”

王三台挠了挠头:“说的也是。”

李彦召:“你那第二件事是什么?”

王三台:“立校是一件大善事,功在千秋。我王三台不才,也想为当世子孙做一件好事,也顺便为自己积一些阴德。立校之事,不只他崔翰林能做,也不是张公等做的,寻常人 也做的,你说是不是?”

李彦召:“寻常人家也做的。这话说的好,你是说……”

王三台:“前几年,我峄县五区,北洛孙业洪不就立了一个学校!”

朱道南:“不错,有这么一回事,没几年,民国……民国二十年,对,民国二十年,那一年东北奉天事变,就那一年,峄县五区,北洛的孙业洪建了一个初级小学。还有,民国二十四年,有个道人,在黄龙洞办了个义学,这可不都是寻常人家?”

李彦召:“你这个人啊,怎么说你,这些可都是大好事,这么些年,你怎么不做啊?现在可倒好,这兵慌马乱的。”

王三台:“我也就是这几年才有这些想法。可是你想想这些年,又是北伐,又是奉天事变,又是卢沟桥事变,又是闹马子,尤其咱这个地方,朱兄不知道,你还不知道,那马子……,咱们什么时候安生过?嗨,不提了,所以弄两钱都花在买炮上了,不瞒你们说,我这手底下还真有一百二三十口子人和枪,这开销……,还有,你说那水坝,那土石方料得用多少,这可不是一个小活,说做就做了,是吧?!有时候啊,也就只能想想。”

李彦召:“你这一想,可就没影了,战争一起,何时是了,这就很难说了。”

王三台:“这战争,早晚有了的一天,你放心,这倭鬼子早早晚晚有一天,一定会把他消灭干净。只要我还活着,这两件事一定得办,尤其是立校的事。”

朱道南:“王兄这话说的提气,好!”朱道南一竖大拇指。

王三台:“朱兄,你且别忙着赞,这也只是想想,动动嘴。对学校这事我知道的还真不多,真有那么一天的话,还要请朱兄给谋划谋划。”

朱道南:“这个好说。”

王三台:“能不能烦劳朱兄把清末以来这几十年中我峄县的书院、学堂、学校等事给我条理的提一提,我也先心中有个数。”

朱道南笑道:“你这个请求,我还真的难以拒绝,从某种程度上来说,也算是我的本份,我也没有拒绝的理由。”

李彦召也笑道:“谁叫你是教育委员,这就叫责无旁贷。”

朱道南略一沉思即道:“先说说这管理机构,大清朝一向叫作学官署,下分教谕署,和训导署,以峄县为例,这两个署就设在峄县文庙明伦堂两侧。每个署也就一两个人;光绪三十二年,学官署改了个名字,叫作劝学署,设视学一人,兼任学务总董;民国三年,劝学署改为视学公所,所长一名,劝学员二至四人不等;民国一十二年,视学公所,变成了教育局,设局长一人,督学一人,教育委员一或两个,事务员三人,这三人分司文牍、会计、庶务;民国二十四年,教育局变为教育科,局长成了科长,其他人员大体不变。至今未变,说不定哪一天又变了称呼。而我的这个教育委员是在民国二十一年九月任职的。”

李彦召:“凭他怎么变,还不是一个换汤不换药。不过,这名称变的确实够快的。”

朱道南:“因不同人的需要,随着政局的变化而变,可谓司空见惯。刚才说的是管理机构,再说说这学校。”

“大清朝时候,有官学与私塾之分。官学又有黉学、书院、义学这三类。黉学就是以各地的文庙为依托,学习儒家文化。峄县的黉学就在县城东关,黉学的学生叫痒生或秀才。书院刚才说过了,两县共有三个。在光绪二十八年始,实行学堂制。书院一律改为学堂。其中道一书院和峄阳书院,因身在县城,改为县立高等小学堂;兰陵书院因远离县城,与其它地方上的教学场所就成了初等小学堂。”

“到了民国四年,这些小学堂又改名唤作国民学校,但凡设备、教员达到要求的皆称模范国民学校,峄县地区有四个达到此标准:第一模范国民学校设在文庙,也就是原黉学;第二模范国民学校设在齐村;第三模范国民学校设在台儿庄;第四模范国民学校设在田庄。滕县的第一模范国民学校设在县立高等小学,也就是在原先的道一书院。滕县的我也就只记得这一个了。民国十七年,国民学校又改名为初级小学。这里有必要单独说一下兰陵书院,在民国八年的时候,这个兰陵书院为两等小学,称为台儿庄镇立高等小学校附设国民学校,分高小班和国民生班。不久,齐村、邹邬、韩庄分别建立两等小学。北伐后改称为完全小学。峄、滕二县的县立高等小学,也先后增设初级班,改名为县立第一小学。”

“现在再说说这义学,这义学在我大明朝的时候官办的叫社学,民办的叫义学。不过到了大清朝,都叫义学。学生也是都不收学费的。义学同书院基本一样,有自己的学舍,有自己的学田基金。光绪年间,峄县的义学共有四个,县城、台儿庄、周营、韩庄各有一个,经费是由县署统一安排。”

“民国二十八年,名字也奉命改为蒙养学堂,大家习惯上还叫它义学。民国三十年,峄县五区的马兰,有个乡绅叫黄敦朴的办了一个‘黄氏学堂’,后来改称‘火神庙义学’;同样的还有翰林崔广沅的‘齐村义学’。进入民国之后,只要不收钱的,都叫义学了。黄龙洞的道士王世贤,办了个‘黄龙洞贫民义学’,台儿庄的玄帝庙也有一所义学……”

“……公办学校情况大体如此。”朱道南略一沉吟说道。

李彦召:“想不到这一改朝换代,却换出这么多名堂。”

王三台:“纵是不改,不也还是变来变去的。真心佩服朱兄。这一会儿变这,一会儿变那,我这听的人都快晕了。也只有朱兄能这般条条理理的说一遍。”

李彦召:“这教育委员可不是谁人都能做的,王兄,若是你坐在这个位置上,能不能像朱兄这般不紊不乱的道来?”

王三台忙摆了摆手:“李兄,你就饶了我吧,这教育委员我是坚决不做的。”

李彦召:“是不做呢,还是做不来,这个须得说清楚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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