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俘虏，说出你的姓名！”

“史蒂夫・斯威夫特。”

“籍贯。”

“英国，英国伦敦。”

“好的，来自英国伦敦的史蒂夫・斯威夫特先生，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？为什么要袭击我的士兵？！”

“可以给我根烟吗？”

“可以的，”第一司第一整编哨第三曲曲功曹董有谦少尉掏出了自己的香烟，用打火机点燃后塞进了对面那人的嘴巴里，视线看着这名已经被打的血肉模糊的俘虏继续问道，“现在，回答我的问题，俘虏！”

自称史蒂夫・斯威夫特的俘虏听着董有谦的话，根本没有回应，而是贪婪地吸着嘴里面叼着的香烟。他的双手现在被绑在身后，身体上没有一处位置不是被血瘀与伤痕占领。

嘴里面的香烟伴随着史蒂夫抽烟时候的呼吸上下跃动着，鼻孔里面喷出的烟雾与烟卷末尾的闪烁交相呼应，眼眸深处的情绪在不经意间制造出的压抑、昏暗的装甲车内部环境的映衬下显得扑朔迷离。

董有谦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，他对于这名俘虏的口供，显得不是很着急。甚至于，对于面前俘虏的情报信息是否给予自己，他都不是多么热心。但是他知道一件事，眼前这名被指控为领导者的人物，肯定会将自己的情绪发泄出来。

伴随着最后一口香烟被吸进肺部，史蒂夫将烟蒂吐到了一边，“好久没有抽烟了，没想到我的技术还没有退步。在这个严酷的环境下我居然抽到了一根上层人物的香烟，这真是一个不错的消息。”

“那你现在可以说了吗？”董有谦在口袋里面摸出了一包面巾纸，然后从里面抽出了一张将史蒂夫吐出的烟蒂拾起来，包裹好后攥紧放在了手心里面，“回答我的问题，俘虏。！”

“哈哈哈哈！”史蒂夫张开自己的嘴，露出的笑容带着里面藏着的沾染着血迹的牙齿，“理由？呸！哈哈哈，给你一个理由！哈哈哈哈！……呜呜呜……”

董有谦神情平静的将史蒂夫吐到自己脸上的吐沫擦拭干净，然后起身使劲掰开史蒂夫的嘴，将纸团和纸团里面包着的烟蒂塞进了史蒂夫的喉咙，“不说也没关系，无所谓。但是你不能侮辱一个人，尤其是这个人刚刚打败了你们！”

做完这些后，交代好身后的士兵招待好这位俘虏，董有谦就走出了装甲车车厢。

刚刚一走出来，董有谦就看到了副曲长李以东，“东，既然他不愿意说，那么就送他一程吧。不过，该走的手续需要来一下，要不然他到了天上见了上帝，还得说什么我们没有招待好他。”

“是！”

李以东听着董有谦的话，敬礼应是后钻进了车厢。董有谦则在卫兵的帮助下，找了个没有人的车厢用香皂洗了把脸，算是将刚刚喷在脸上的污渍给洗干净了。

“董？没事吧？！”用毛巾擦干了自己的脸，刚刚出来，就听到了来云清的大嗓门。

“没事。”

“那人怎么安排？听听你的建议。我听说，你让李以东去把他们给都宰了？这可不行啊，指挥官阁下还指望着找到点难民来补充领民呢。”

“得了吧，我还不知道你的主意！还不是想着赶紧点将这些人送到基地，把你在戴司长面前打下的赌给圆乎过去。”

“嘿嘿，你都知道了啊。虽然有些赌约的原因，但是指挥官阁下那边，也是确实需要这些人啊。”

“我知道，但是咱们死了的弟兄，更需要他们的血！死了两个，伤了六个，这些，都是血债！”董有谦看着眼前的来云清，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，“咱们的血，需要敌人的血，来抹平！”

“……”来云清看着董有谦沉默了一会，片刻后开口道，“的送票，不的上路？如何？”

“好！”董有谦听着这话，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，不过随后他又说道，“但是这样做，你要知道，你欠了第三曲的弟兄们，一个人情！”

“嗯，我知道了！”来云清看这件事情解决了，于是拍了拍董有谦的肩膀，“走吧，咱们去看看那几个伤员，算是送行了。”

票，通向着天国，那里的上帝正在等待着他苦难人间的孩子们；路，通向基地，那里的未知命运正等待着怀揣着复杂情绪的人们。

乔治在装甲车内部见到了来云清和董有谦，他的双眼无神，也许他怎么都想不到，刚刚还有说有笑的朋友，就在自己的眼前，变成了另一辆车上的尸体。

来云清和董有谦看了下乔治后，就离开了这里。

伴随着车门的关闭，整个车厢内只剩下了董有谦和另外两名伤病。

眼神望向窗外，伴随着夕阳下的金色余晖，乔治慢慢的伸出自己的双手，想要去抓取什么东西。

但是到了最后，却是什么都没有得到。

转过头，望向自己被子弹贯穿，现在已经被军医确定为残疾的右腿，乔治不由得陷入到了回忆。

在乔治的记忆里面，是一声震耳欲聋的。

然后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是满面的血色，以及老克那被子弹贯穿肋部，肺部破碎以后的声音，“救我，救我，乔治！救我！！”

可自己又能怎么做呢？

唯一能做的，在那一刻，也只能是自保了。

乔治趴在一处覆盖着雪的土包后面，看着那边正在呼喊着救命的老克，“别急，别急！忍一下！我马上就过去！”

乔治的声音很大，但是老克的身子还是在往乔治的这边凑。也许，在那时候的老克的意识里面，根本听不到耳边呼啸而过的子弹声，也听不到乔治的大声呼喊。

仅仅是用自己哀求的眼神，以及嘶哑的声道，换取一丁点的生存的希望：“求求你，乔治。救救我。救救我。救我。救我……”

乔治也确实如老克的求救一样，冲出去了。但是冒死冲出去的结果，除了得到了一条被子弹贯穿的右腿以外，别无所得。

乔治在那处土包后面等待着后面的救援，与后面的步兵曲的呼叫声越来越频繁；而老克则在等待中慢慢流逝着生命，血液渗出他的军服，他的声音最后越来越小，最后变成了喃喃一般的声音。

“砰！”

子弹击碎了老克的头骨，结束了老克最后的痛苦。

乔治静静地看着老克的死亡，就好像现在静静地看着自己的伤腿一般。

“我原来的时候，也想做个演员。老克，我还想做个歌手呢，你知道吗？不过，我的嗓音，比你的还要糟糕。”

再一次呢喃着，伸出手想要抓取着什么东西。

最后，乔治伴着自己的呢喃，沉睡了过去。

路在延伸，车辆在行进，装甲车上搭载着尸体，伤员，以及难民。死亡，伤病，迷惘，恐惧，无奈这样的情绪在这条不知何时到达尽头的路上蔓延。

他们也许是幸运的，因为，获得票的那群人，却没有这样的情绪可以留恋了。

史蒂夫・斯威夫特在士兵的押解下和自己的属下们站到了一起，转过身子正视着夕阳，等待着身后的响起。

史蒂夫看着天际边的夕阳，定定地入神，回忆着自己的一生，尤其是近几年的苦难，与以前的快乐。

他在与董有谦的对话里面，没有说谎。他确实是叫做史蒂夫・斯威夫特，他也确实是一位英国人。

准确的说，史蒂夫是一名出身于军人世家，有一名参加过二战的父亲，以及数名加入英国军队的亲属；，，并在退役后以此为荣！

但是，在这名退役士兵的心里面，他有个解不开的心结。

那就是在他加入这个团以后，就发现了一个很难受的事实。他们，骄傲的女王陛下的军队，守护大英帝国子民的军队，居然在远东地区，被一群拿着简陋武器的猴子打败了。并且，他所在的格洛斯特郡团就是在那一战中，被完整吃掉了一个营！

这是他的心痛！

他发誓，如果有机会，他必定要为格洛斯特郡团雪耻！

但是，很可惜。

一九八四年，时年二十九岁的史蒂夫・斯威夫特退役返回家乡。他与国家签订的九年兵役到期，最终也没有得到一次登上战场与远东那位国家作战的机会。

随后的日子里面，结婚，生子，然后因为工作原因搬迁到伦敦，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个平常人。但是深藏在史蒂夫心底面的誓言，却显得历久弥新。

一九九一年十月份，冬季来的异常严寒。天边的风吹来了雪片，也吹来了末世。一九九一年之前的一切，都变成了脑袋里最为美好的回忆。

记得好像是一个晴朗而又温暖的下午，那舒适的阳光让人陶醉。那个时候的自己正拿着朗姆酒坐在自己阳台上晒着太阳，享受着大自然的馈赠。

也许是主看见人间太过安逸，就悄悄打开了地狱的大门，让路西法与撒旦在人间播撒苦难。

苦难的开始先是为期一周的暴风雪天气，然后气温持续下降。最后，伦敦在零下40度的情况下度过了一九九二年的春天。

记得那年春天度过，夏天到来后温度稍微有些回升。坐在唐宁街里面的首相就迫不及待发出了广播与电视公告，说天使带着光明降临了人间，撒旦已经滚回了地狱。

至于天使有没有降临史蒂夫已经是记不住了，但却知道那年夏季，这位首相大人带着他的内阁全体成员，。

在随后的几年中，更大的风暴开始肆虐，白昼的时间越来越短，夜晚也开始慢慢失去月亮。植物没有生长，动物大规模冻死，伦敦城依靠着战后储备的粮食艰难度日。

史蒂夫实在不明白，为啥大英帝国的苦难如此之多。

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，从经济繁荣的香港到资源丰富的印度，从文明栖息地澳大利亚到宝石之都南非，从加拿大到英格兰，从威尔士到北爱尔兰，每一个地方都不断的传来噩耗，这些噩耗无时无刻不在蚕食着人民的神经，无时无刻不在削弱着大英帝国的底蕴。

如果说这些苦难都是上帝的安排，那是否代表着末世之后英国迎接到了曙光呢？

答案是否定的。

当继任的骄傲的首相大人低下了自己高傲的头颅，发去电报寻求美国的帮助时。面对我们的苦难，美国人只是简单的回复了一句话：“我们无能为力，愿上帝保佑英国”。

电视上传来美国人的傲慢与无礼后，史蒂夫只想到了一句话：愿上帝安排这些暴发户去天堂接受洗礼，愿上帝让我们在人间好好弥补罪过！！！

如果时间能够重来，我真的想没有来到过这曾经五彩斑斓的世界，也不愿看见这希望不断凋零的人间。

一九九六年的春天，又是一个倒霉的春天，这个困难城市中最后的物资储备被移出了仓库，并全部分发给了居民。

在倾全国之力维持了四年以后，英国在本土的最后一座城市宣布陷落。

逃亡开始了！

无数的人们离开城市，自发的开进行逃亡。

最终的希望已经消散，无穷无尽的受难日浮现在人世间。我们生活在受难日，但我们不是耶稣。通往天国的窄门，没有出现在伦敦市民的眼前。

收拾好行囊，备好可以吃的物资，穿好一切可以御寒的衣物。所有的人，不论是官员，还是牧师；不论是贵族，还是平民，都在科学家们的研究下，向着一个地点挺近――北极温暖带。

“也不对，有些人应该早点到达了。就像是在平时，贵族和官员，都是比普通人生活的要好。在末世的环境下，他们也是这样啊。”史蒂夫看着远处将要落下的太阳，迎着金色的天际，细细思索着，“也许是我记错了，贵族和官僚、还有那些富人们，已经到达了北极温暖带。”

“史蒂夫・斯威夫特！”

“威廉・亨利！”

……

身后传来的喊名确认的声音，也许是为了给被行刑人员更多的恐惧，用英语说出来的名字高声叫喊，没有一丝的怜悯。

但是这些声音，没有让史蒂夫停止回忆的脚步。

耳边传来的死亡，又怎么可以和回忆中的生活相提并论呢？

上一章 | 回目录页 | 下一章